那情景他似曾相识,虽然他说不出是什么。他同她们一起穿过黑暗的树林,送她们回奈尔的家,他一路上同她的母亲说着话,脑子里却想象着杰茜?沙利文的面孔隐藏在透明的黑暗中。这使他心中萌发出一种渴望,这渴望不但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平息下去,反倒变得更加强烈了,以至他有时思念她到了夜不成眠的地步。他会从床上爬起来,阅读叶芝的那首诗,诗中描写一个人脑子里藏着一团火走进榛木林中。叶芝在遇见了莫德?戈纳之后,创作了这首诗歌。有一天,叶芝在一个窗口瞥见了莫德?戈纳,并且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托马斯越来越觉得自己很愚蠢,如此神魂颠倒地想要她。他感到自己好像被绞困在修道院的手抛渔网中。在过去的五年中,他依照修道院的生活节奏,一直应付得很好:ora,labora,vitacommu-nis——祈祷、工作、社区活动。他的生命维系于此。多姆?安东尼有时在布道时会谈到那个他称作“懒惰”的问题,那种修士们感到单调乏味、一成不变的生活,但是,托马斯从来没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他所爱的人都走了,他却活着,当他感到极度痛苦、信仰动摇的时候,这地方的节奏和步调对他来说是一种安慰。然后,那看似平常的一瞬间:在一个没有鲜花的花园里,这个女人从地上站起来,朝他转过身来,她的面孔朦胧美丽,头部四周笼罩着一圈光晕。于是,他深刻的满足感被打破了,整个完美的秩序被打破了。他甚至现在也能感觉到她,熟悉亲切,好像在他游泳的隐蔽水域里,他身体四周流动的溪水。他几乎完全不了解她,但是,他看到了她手上戴的戒指,这一点使他感到安慰。她结婚了。他对此感恩不尽。他想起了她讲到白鹭求偶舞时的一脸羞涩。他傻乎乎地跟着她去看美人鱼椅子,这下子可好,他今晚又该彻夜无眠了,他将想象她站在礼拜堂里的样子,蓝色牛仔裤紧紧地绷在她的大腿上。修道院院长开始引领大家做弥撒,就在圣饼被举起的那一时刻,托马斯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渴望,不是渴望杰茜,而是渴望他的家,他在修道院里的这个家,他爱这个家,胜过世上任何地方。他望着圣饼,祈求上帝用这一小口耶稣的圣体,让他内心得到满足。他决心忘掉她。他会让自己摆脱出来。他会的。修士们从教堂里鱼贯而出,到食堂里去吃午饭,托马斯从他们身边溜开,沿着小径朝自己的屋舍走去,他不想吃东西。多米尼克神父正坐在门廊上的一把曾经漆成绿色的摇椅上。他的肩膀上搭着一条褐色和红色相间的方格呢绒披肩,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摇动椅子,而是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团寄生藤。托马斯意识到他在做弥撒时没有见到他。他第一次发现多米尼克很苍老。“赞美上帝。”多米尼克抬起头来说道,他时常喜欢使用这个老式的问候方式跟他打招呼。“你没事吧?”托马斯说道。多米尼克除了春天患肺炎的时候,在医务室里住了三个星期,托马斯从来不记得他错过弥撒。
多米尼克微笑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很好。很好。“”你没有参加弥撒。“托马斯一边说,一边走到门廊上。”是的,上帝宽恕我,我正在门廊上自己领圣餐呢。托马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上帝能够体现在圣饼里,他不是同样也能够体现在其他事物中吗,比如地上的那团寄生藤?“托马斯望着那团被风吹到了阶梯边的寄生藤。寄生藤看上去像一团风滚草。”我总在想这一类的事情。我只是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这样做。“多米尼克大笑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么说,我们俩是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豆子了。或者说,是一个豆荚里的两个异端分子了。“他两脚蹬地,把椅子慢慢地摇晃起来。托马斯倾听着木头椅子发出的吱嘎声响。他一时冲动,在椅子旁边跪下来。”多米尼克神父,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告解神父,院长也不会同意这个,但是……你能够听我的忏悔吗?“多米尼克停止了摇动。他探过身子,疑惑地望着托马斯。”你是说在这儿?就是现在?“托马斯点点头,他的身体迫不及待地绷紧了。他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解脱自己的需要。”好吧,“多米尼克说道,”反正我已经错过了弥撒,就这么着吧。你说吧。“托马斯郑重地跪在摇椅旁的地上。他说:”神父,请你赐福给我,我有罪。我已经四天没有忏悔了。“多米尼克将目光移到院子里。从他视线的角度判断,托马斯知道他又在盯着那团寄生藤。托马斯说:”神父,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女人。我在玫瑰花园里遇到了她。“风在他们的四周吹拂起来,他们坐在潜伏着骚动的寂静中,空气清冷宜人。只是将这些话说出来——这些无羁无绊、极其危险的话语——托马斯心中的情感便翻江倒海般的倾泻出来。它们将他带到了一个无法回头的地方。他在那儿。跪在一个小门廊上,在多米尼克神父的身边。他低着头。乳白色的空气。爱上一个几乎陌生的女人。
17
在修道院教堂里遇见托马斯修士之后,我好多天一直生活在困惑中。天开始下起雨来,二月寒冷的季风雨。海岛在大西洋中剧烈摇荡。我回忆起童年时代冬天的雨水,阴冷滂沱。我和迈克挤在一块旧船布下面,沿着街匆忙走去上学,雨水吹打在我们的腿上。后来,当我们长大了一些,我们便乘船渡过海湾去赶巴士,渡船在海面上像橡皮鸭子一样晃来晃去。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我总是站在母亲家的窗前,望着雨水穿过橡树叶子,溅落在屋前的浴缸石窟上。我利用食品贮藏室里的一大堆食物烹饪平淡无味的晚餐,我给母亲换绷带,我按时给她送去棕黄色的药片和红白色的胶囊,但是,我似乎最后总是回到窗口,默默地望着窗外。我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退缩到内心一个新的角落里。好像滑进了一个鹦鹉螺的贝壳。我无助地向后滑去,经过螺旋式的通道,掉进一个漆黑的小洞里。有些时候,我和母亲在她的小电视机前观看冬季奥运会节目。我们以这种方式坐在同一个房间里,好像在过一种正常的生活。母亲一边望着电视屏幕,一边手持玫瑰念珠,一粒粒地数着上面的红珠子,当她把全部五段玫瑰经念完之后,她便会拿起迪伊送给她的魔方,用一只手笨拙地摆弄那个迪伊至少在五年前送给她的圣诞礼物。最后,她任凭魔方从自己的膝盖上掉下去,然后,继续坐在那里,手指仍然无意识地拨弄着。我猜想,我们两人都心事重重。母亲的痛苦显而易见,她埋葬的手指,她的过去。而我却越来越想念托马斯修士,无法抑制心中不断滋生的渴望。我努力抑制自己,我真的努力了。我已经忘记那种渴望是什么滋味了,它像一群受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从心底骤然飞起,然后,宛如羽毛一般缓缓地、梦幻似的飘落回来。这种性的渴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我过去时常幻想,女人们在她们的肚脐眼后面藏着一个小罐子,一个与生俱来的性燃料罐,我觉得自己跟休在一起的头几年里,已经把罐里所有的燃料都消耗尽了。我已经不顾后果地把罐子用空了,而且,我没有办法再把它灌满。我有一次跟休说,我的罐子是一夸脱装的,而不是一加仑装的,就像长了一个小膀胱——有些女人的大一些,有些女人的小一些。休看看我,好像我在说疯话。“男人就没有这个问题,”我对他解释说,“你们不需要像我们那样储存。你们的性欲就像水龙头一样,随时可以打开,而且源源不断,如同在水池里取水。”“是这样吗?”他说,你是在生物课上学来的这些东西吗?“”有些东西是不记录在书本上的。“我说。”显然如此。“他大笑起来,好像我在开玩笑。我一半是在开玩笑,一半是认真的。我确实相信,女人的性欲是有限的,一旦用尽了,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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