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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雪国》
来源: | 作者:川端康成 | 发布时间: 930天前 | 16347 次浏览 | 分享到:


    她决定不洗头了。她把岛村邀到了后院。廊下的过道上摆着驹子的湿木屐和布袜子,她刚才大概就是从那儿偷偷地溜进来的吧。 


    看样子无法通过她刚才扒拉开草丛登上来的那片山白竹了,所以只好沿着大田边向有水流声的方向走下去。河岸陡削,形成了一道悬崖绝壁。从栗树上传来了孩子的声音。有几颗毛栗落在他们脚底下的草丛里。驹子用木屐踩碎外壳,把栗子剥出来。都是些小栗子。 


    对岸陡削的半山腰上开满了芭茅的花穗,摇曳起来,泛起耀眼的银白色。虽说白得刺眼,可它却又像是在秋空中翱翔的一种变幻无常的透明东西。 


    “到那边去看看吗?可以看到你未婚夫的坟墓呢。” 


    驹子陡地跷脚站起来,直勾勾地盯住岛村,冷不防地将一把栗子朝他的脸上扔去: 


    “你尽把我当傻瓜来作弄!” 


    岛村来不及躲闪,栗子咚咚地打在他的额头上,痛极了。 


    “这座坟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去看呢?” 


    “为什么这样认真呢。” 


    “对我来说,那着实是一件正经事。不像你那样玩世不恭。” 


    “谁玩世不恭啦?”他有气无力地嘟哝了一句。 


    “那么,你为什么要说是我的未婚夫呢?以前不是跟你讲得很清楚了吗?不是未婚夫嘛,你忘记了?” 


    岛村并没有忘记。 


    “师傅嘛,也许曾考虑过让少爷和我结婚。可也是心里想想而已,嘴里从来也没有提过。师傅这种心思,少爷和我都有点意识到了。然而,我们两人并没有别的什么。从来都是各自生活的。我被卖到东京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给我送行。”他记得驹子曾这样说过。 


    那个男人病危了,而她却到岛村那里过夜。她还仿佛要委身于他似地说:“我爱怎样就怎样,一个快死的人怎能禁得住我呢?” 


    正好在驹子送岛村到车站的时候,叶子赶来告诉她:病人不行了,要接她回去。尽管如此,驹子坚决不肯回去。因此,好像临终也没有见一面。由于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岛村越发记住那个叫行男的男人了。 


    驹子总是避而不谈行男的事。即使不是未婚夫妻,但为了给他赚一笔疗养费,不惜在这里当艺妓,那无疑也是一件“认真严肃的事情”吧。 


    岛村虽然挨了一把栗子,可也没有生气的样子。驹子顿时觉得有点奇怪,一下子软瘫瘫地靠在岛村身上: 


    “嗯。你真是个老实人。你好像有什么伤心事?” 


    “孩子们在树上要看见咱们的。” 


    “东京人真复杂,实在难捉摸啊。周围吵吵闹闹的,心不在焉吧?” 


    “什么都心不在焉了。” 


    “有朝一日连对生命也心不在焉了?上坟去吧。” 


    “唔。” 


    “你瞧,你压根儿就不想上什么坟。” 


    “只是你自己感到拘束罢了。” 


    “我一次也没有来过,是有点拘束哩。说真的,一次也没有来过。现在师傅也一起埋葬在这里,我想起来,真对不起师傅。事到如今,更不想上坟了。这种事真叫人扫兴啊。” 


    “你这个人才真是复杂呢。” 


    “为什么?既然同活着的人无法把事情说清楚,至少对死去的人也要说明白啊。” 


    穿过寂静得几乎连冰水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似的松林,沿着铁路走过滑雪场下方,就有坟地了。在田埂稍高的一个角落里,只立着十来座旧石碑和地藏菩萨。每座坟都显得十分寒碜,光秃秃的,没有鲜花。 


    然而,地藏菩萨后面那低矮的树荫里,突然现出了叶子的上半身。刹那间,她像戴着一副假面具似的满脸严肃的神色,用熠熠的目光尖利地对这边睃了一眼。岛村冷不防地向她行了一个礼,就在原地站住了。 


    “叶子,你早啊。我去找梳头师……”驹子说了半句,突然吹来一阵旋风,像要把他们刮跑似的,她和岛村都缩成一团。 


    一列货车轰隆隆地从他们旁边擦身而过。 


    “姐姐!”喊声穿过隆隆的巨响传了过来。一个少年从黑色货车的车门挥动着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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