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海边的卡夫卡》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 村上 | 发布时间: 783天前 | 25719 次浏览 | 分享到:


    “是啊。”他说。往下又是沉默。在我快要忘记问话时他总算给了回答:“冲浪从高中时代就开始了,偶一为之。真正用心是在六年前,在东京一家大型广告代理店工作来着。工作无聊,辞职回这里干起了冲浪。用积蓄加上向父母借的钱开了冲浪器材店。单身一人,算是干上了自己喜欢的事。”


    “想回四国的吧?”


    “那也是有的。”他说,“眼前若是没海没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人这东西——当然是说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生长的场所。想法和感觉大约是同地形、温度和风向连动的。你哪里出生?”


    “东京。中野区野方。”


    “想回中野区?”


    我摇头道:“不想。”


    “为什么?”


    “没理由回去。”


    “原来如此。”他说。


    “和地形、风向都不怎么连动,我想。”


    “是吗。”


    其后我们再度沉默。但对于沉默的持续,萨达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我也不太介意。我什么也不想,呆呆地听广播里的音乐。他总是眼望道路的前方。我们在终点驶下高速公路,向北进入高松市内。


    到甲村图书馆是午后快一点的时候。萨达让我在图书馆前下来,自己不下车,不关引擎,直接回高知。


    “谢谢!”


    “改日再见。”他说。


    他从车窗伸出手轻轻一挥,粗重的轮胎发出“吱吜”一声开走了——返回大海的波浪,返回他自身的世界,返回他自身的问题之中。


    我背着背囊跨进图书馆的大门,嗅一口修剪整齐的庭园草木的清香,觉得最后一次看图书馆似乎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可一想才不过四天之前。


    借阅台里坐着大岛。他少见地打着领带,雪白的扣领衬衫,芥末色条纹领带,长袖挽在臂肘那里,没穿外衣。面前照例放一个咖啡杯,台面上并排放两支削好的长铅笔。


    “回来了?”说着,大岛一如往日地微微一笑。


    “你好!”我寒喧道。


    “我哥哥送到这儿的?”


    “是的。”


    “不怎么说话的吧?”大岛说。


    “多少说了一些。”


    “那就好,算你幸运。对有的人、有的场合,一言不发的时候甚至也有。”


    “这里发生了什么?”我问,“说有急事……”


    大岛点头。“有几件事必须告诉你。首先,佐伯去世了。心脏病发作。星期二下午伏在二楼房间写字台上死了,我发现的。猝死。看上去不痛苦。”


    我先把背囊从肩头拿下,放在地板上,然后坐在旁边一把办公椅上。


    “星期二下午?”我问,“今天星期五,大概?”


    “是的,今天星期五。星期二领人参观完后去世的。或许应该更早些通知你,但我也一时没了主意。”


    我沉在椅子里,移动身体都很困难。我也好大岛也好都久久保持着沉默。从我坐的位置可以看见通往二楼的楼梯:擦得黑亮黑亮的扶手,转角平台正面的彩色玻璃窗。楼梯对我有着不一般的意义,因为从楼梯上去可以见到佐伯,而现在则成了不具任何意义的普普通通的楼梯。她已不在那里。


    “以前也说过,这大约是早已定下的事。”大岛说,“我明白,她也明白。但不用说,实际发生之后,令人十分沉重。”


    大岛在此停顿良久。我觉得我应该说句什么,可话出不来。


    “根据故人遗愿,葬礼一概免了。”大岛继续道,“所以静悄悄地直接火化了。遗书放在二楼房间她的写字台抽屉里,上面交待她的所有遗产捐赠给甲村图书馆。勃朗·布兰自来水笔作为纪念留给了我。留给你一幅画,那幅海边少年画。肯接受吧?”


    我点头。


    “画已包装好了,随时可以拿走。”


    “谢谢。”我终于发出声音了。


    “嗯,田村卡夫卡君,”说着,大岛拿起一支铅笔,像平时那样团团转动,“有一点想问,可以吗?”


    我点头。


    “关于佐伯的去世,不用我现在这么告诉——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再次点头:“我想我知道。”


    “就有这样的感觉。”大岛长长地吁了口气,“不想喝水什么的?老实说,你的脸像沙漠。”


    “那就麻烦你了。”喉咙的确渴得厉害,大岛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


    我把大岛拿来的加冰冷水一饮而尽。脑袋深处隐隐作痛。我把喝空的玻璃杯放回台面。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