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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源氏物语》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安·兰德 | 发布时间: 620天前 | 22502 次浏览 | 分享到:


    源氏公子问道:信中怎么说呢?


    头中将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这一首诗:


    败壁荒山里,频年寂寂春。愿君怜抚子,叨沐雨露恩。


    我得了信,惦念起来,便去访问。她照例殷勤接待,只是面带愁容。我望望那霜露交加的萧条庭院,觉得情景凄凉,不亚于悲鸣的虫声,教人联想起古昔的哀情小说来。我就回答她一首诗:


    群花历乱开,烂漫多姿色。独怜常夏花,秀美真无匹。③


    ①指他的正夫人,右大臣家的四女公子。


    ②抚子花即瞿麦花,此处用以比喻那小孩。


    ③常夏花是野生的抚子花的别名。故后文亦称此女子为常夏。


    我姑且不提比拟孩子的抚子花,却想起古歌夫妇之床不积尘 之句,不免怀念夫妇之情,就用常夏花来比拟这做母亲的人,给她安慰。这女子又吟道:


    哀此拂尘袖,频年泪不干。秋来风色厉,常夏早摧残。①


    ①秋来风色厉,暗指四女公子吃醋之事。


    她低声吟唱,并无真心痛恨之色。虽然不禁垂泪,还是羞涩似地小心隐饰。可知她心中虽然恨我薄情,但是形诸颜色,又觉得痛苦。我看到这情景,又很安心了。此后又有一个时期不去访她。岂知在这期间她已经销声匿迹,不知去向了!


    如果这女子还在世间,一定潦倒不堪了吧!以前如果她知道我爱她,因而常常向我申恨诉怨,表示些缠绵悱侧的神色,那么也不致于弃家飘泊吧。那时我对她就不会长久绝迹,我一定把她看作一个难分难舍的妻子,永远爱护她了。那孩子很可爱。我设法寻找,但至今杳无音信。这和刚才左马头所说的不可信赖的女子,同此一例。这女子表面不动声色,而心中恨我薄情。我却一向不知,只觉此人可怜,这也是一种徒劳的单相思吧。现在我已渐渐忘怀,但她恐怕还是惦记我,更深人静之夜,不免抚胸悲叹吧。这是一个不能偕老、不可信赖的女子。这样看来,刚才说的那个爱嫉妒的女子,回想她尽心服侍的好处,也觉得难于忘怀,但倘和她对面共处,则又觉得噜苏可厌,甚至可以决绝的了。又如,即使是长于弹琴、聪明伶俐的才女,但其轻狂浮薄是罪不容恕的。刚才我所说的那个女子,其不露声色,也会令人怀疑。究竟如何是好,终于不能决定。人世之事,大都如此吧。象我们这样举出一个一个的人儿来,互相比较,也不容易决定其优劣。具足各种优点而全无半点缺陷的女子,哪里找得到呢?那么只有向吉祥天女①求爱,然而佛法气味太重,教人害怕,毕竟是亲近不得的啊!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头中将看看藤式部丞,说道:你一定有好听的活儿,讲点给大家听听吧。式部丞答道:象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有什么话儿可讲给你们听呢?头中将认真起来,连声催促:快讲,快讲!式部丞说:那么教我讲些什么呢?他想了一想,说道:


    我还是书生的时候,看到过一个贤女之流的人。这个人就象刚才左马头讲的那人一样,国家大事也谈得来,私人生活、处世之道方面也有高明见解。讲到才学,直教半通不通的博士惭愧无地。不拘谈论何事,总使得对方不得开口。我怎么认识她的呢?那时我到一位文章博士②家里去,请他教授汉诗汉文。听说这位博士有好几个女儿,我便找个机会,向一个女儿求爱。父母知道了,办起酒来,举杯庆祝,那位文章博士就即座高吟听我歌两途③。我同这个女子其实感情并不十分融洽,只因不宜辜负父母好意,也就和她厮混下去。这期间,这女子对我照料得非常周到:枕上私语,也都是关于我身求学之事,以及将来为官作宰的知识。凡人生大事,她都教我。她的书牍也写得极好:一个假名④也不用,全用汉字,措辞冠冕堂皇,潇洒不俗。这样,我自然和她亲近起来,把她当作老师,学得了一些歪诗拙文。我到现在也不忘记她的师恩。可是,我不能把她看作一个恩爱而可靠的妻子,因为象我这样不学无术的人,万一有时举止不端,在她面前现丑是很可耻的。象你们那样的贵公子,更用不着此种机巧泼辣的内助。我明知此种人不宜为妻,然而为了宿世因缘,也就迁就了。总之,男子实在是无聊的啊!说到这里,暂时住口。头中将要他快讲下去,催促着说:啊,这倒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子! 式部丞明知这是捧场,仍然得意扬扬他讲下去:


    ①吉祥天女是帝释天中的天女,相貌端丽无比。帝释天是佛经中的名称。


    ②文章博士是古代官名。


    ③白居易《秦中吟》十首之一《议婚》:主人会良媒,置酒满玉壶。四座且勿饮,听我歌两途:富家女易嫁,嫁早轻其夫。贫家女难嫁,嫁晚孝于姑。


    ④假名即日本字母。


    后来有一时,我久不到她家去。有一天我顺便又去访问,一看,变了样子:不象从前那样让我进内室去畅谈,而且设了帷屏,教我在外面对晤。我心中很不舒服,猜量她是为我久疏而生气,觉得有些可恶。又想:既然如此,乘此机会一刀两断吧,可是不然,这个贤女决不轻易露出醋意,她通情达理,并不恨我。但闻她高声说道:妾身近患重感冒,曾服极热的草药①,身有恶臭,不便与君接近。虽然隔着帷屏,倘有要我做的杂事,尽请吩咐。口气非常温和诚恳。我没有什么话回答,只说了一声 知道了,便想退出。大概这女子觉得太简慢了吧,又高声说: 改天妾身上这恶臭消尽之后,请君再来。我想:不回答呢,对她不起;暂时逗留一下呢,又忍不住,因为那股恶臭浓重地飘过来,实在难当。我匆匆地念了两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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