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珍出去在医院大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一个大桶桔子罐头。她在罐底部拍了两把没拧开,又用劲拍了两把,谁知这瓶盖和她较上轻了,就是不挪窝。父亲有些迫不急待,就颤抖着手自己亲自拧。也许他还以为自己是想当年敢和公牛叫劲的时期呢,现在连拿这个不到半斤重的罐头都费力气,他失望地放下来。
刘珍拿着罐头去找大夫。对父亲的病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夫正在看一张灰灰的片子,她小心地问:“我父亲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中年大夫看着刘珍的脸说:“看样子情况不是太好,等明天片子出来了才能下结论。”
刘珍差点当着大夫的面哭出来。她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把泪水咽到肚子里。大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医用器械帮刘珍打开罐头。这随手一帮竟把刘珍感动的泪眼模糊。
刘珍把父亲安顿在出租车上,看着风独残年的父亲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墙。天大地大父母最大,在平时这个理又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旦父母有个什么事,这份不经意的遗忘会变成终身的遗憾。刘珍怀着一份对父亲的愧疚,那些对父亲的怨恨,此刻都变成了不安和内疚。她总想着父亲得这一场病会真的离她而去,她还没有好好地孝敬过他呢。
父亲病着,刘珍连生意也没法打理。让武福太一个人去做,那只能是肉包子打狗连个本钱也捞不回来。菜和别的商品不一样,过期它就会腐烂。刘珍只能让小满到市场去照看着,她不放心地对小满仔细嘱咐说:“你爸卖菜,你收钱,钱不能到他手里,听见没?”
小满对刘珍的做法有些看法,她抽一下鼻子说:“妈!”
刘珍对小满的表情不以为然,她还是不放心地说:“你知道个啥,记住啦?”
小满笑着说:“记住啦!你放心吧!”
有小满看着,刘珍稍微放心些。下午她给父亲把衣服换下来,从里到外清洗干净,又帮父亲洗了头,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胡须。清瘦的父亲一下子像换了个人,精神了许多。刘珍没注意父亲从什么时候蓄起了胡须,下额的小山羊胡须有一把多长,上唇的胡须用剪刀剪成一字齐,刚好露出薄薄的两片唇来。父亲的牙齿几乎全部下岗,剩下的二三颗也是松松垮垮,吃起饭来帮倒忙。
刘珍削了一个梨,用刀切成细丝放到父亲面前。老人用两根指头捏起两丝放在嘴里,偏着嘴用舌尖和上腭慢慢地咂。望着父亲难以下咽的痛苦,刘珍突然想起人民公社那会子,父亲一口气能吃掉五个胡萝卜。
那个年代,一个人一天吃不到半斤粮。母亲一连串生出五个孩子,大的不大,小的更小,她家里地里两不误,到头来工分没挣多,孩子没带好,两头都是二百五。家里只有父亲是一个硬劳力,所以到年底工分挣不多,口粮也相对分的少。五个孩子像一窝饿急的狼仔,不管饭稠饭稀,永远都是狼吞虎咽吃不够的相,父亲每顿饭只能吃个半饱。母亲不顾她的狼仔们吃着碗里的瞅着锅里的贪像,硬给父亲往碗里抢食。她倒不是因为恩爱才给父亲从孩子们嘴里掏吃食,她是为了孩子们能有下一顿饱饭,才不能让父亲的身体垮下来。父亲的胃里长年是空着的,所以在大队干活,割豆子的时候他生吃豆子,起萝卜时他偷吃萝卜,队长虽然长着三只眼,社员们在地里生吃多少那也只能是干瞪眼没招,总不能给社员们戴个笼头吧?父亲还生吃过莜麦和小麦呢,记得有一次他得意地对母亲说:"我今天不饿,你可别说这生莜麦可有嚼头呢!”
父亲吃了几丝梨就不再愿意吃了,说割的嘴痛。刘珍又给父亲剥了一根香蕉说:“爹,吃这个吧,这个软和。”
老人拿起来只咬了一口就放下说:“你给我热热的倒口水吧。”
刘珍往杯子里放了一大撮红茶。她知道父亲爱喝酽酽的浓茶水,这是他从大草地里带回来的习惯,也只有这一点能证明他曾经在内蒙古大草原上风风光光地生活过。
父亲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七岁时在县城上过学堂。那时日本人正占着云州城,父亲还学过几天日语。记得小时候父亲逗她们玩时还给她们学说几句半生不熟的日语。刘珍小的时候特别崇拜父亲,他不光能说几句日语,还会说蒙语,蒙语说的特别流利。
祖爷在城南开着一家车马大店,听说生意火的不得了,光莜面每天就吃掉一牛毛口袋,三十多间牛篷马圈没有一间是空着的。自从日本人来了,祖爷的生意就像招了蝗虫的庄稼,收成稀薄。过惯豪华生活的爷爷和三爷,照常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只有大爷算得上称祖爷的心,所以祖爷临终前把只有一个空架子的家业交到大爷的手中。
城里的生意只当是祖业摆着,说不开也开着,开着又没生意。一家二十多口人的生活,就靠老家那一百多亩田地来维持。大爷当这个家的时候真是不容易,日本人缴粮找大户,顽固军纳税也瞅他,那家也得罪不起。三爷整天赌场出来窑子里逛,爷爷玩鸟成了瘾,家里简直成了鸟的世界。大爷每当气恼时总嚷着:“分家,分家!”可一到三爷赌的连裤子都拉不起来的时候,还得去给三爷擦屎。爷爷也不省心,整天除了玩鸟还包着一个小寡妇。奶奶常天向大爷告爷爷的状,父亲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记事的。
家败抽中梁,大爷不到四十岁就早逝了。他病重时把一份薄业一分为三。家道虽然衰落,可架子没倒。云州城要解放了,满城风雨,谣传共产党不光分田分产,还共产共妻,像爷爷这样有田亩有房产的地主富农是要全部杀头的。比日本人和顽固军还可怕。爷爷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不经事,听了谣传连夜带着奶奶和父亲,还有三叔(大爷的儿子),只背了一口风箱就逃出了云州城。就这样不明就里地背景离乡,来到内蒙古四子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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