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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消失的地平线》
来源: | 作者:詹姆斯·希尔顿 | 发布时间: 841天前 | 44008 次浏览 | 分享到:

  而康维此时正忙于做一件很实际的事情。他把他们每个人身上所有的纸片收集起来,然后用各种本地语言在上面写上求救信号,每隔一段时间就朝地面投几片。在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机会很渺茫,但还是值得一试。 

  这第四位坐在飞机里的人,布琳克罗小姐撇着嘴,挺着腰坐在那儿。很少说话,也没有抱怨,她是个瘦小但很坚强的女人,她此时的神情就像是被强迫去参加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晚会似的。 

  康维来不及像另外两个男士那样说话,因为要把求救信号译成本地语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不过,有人问话他还是给予回答,并且,勉强同意马林逊“绑架”的推测,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同意巴纳德对空军的谴责。“当然,这件事到底怎样发生是应该看得出来的,在那种动荡不安的地方,一个穿着航空服的人看起来很像另外一个,这并不奇怪,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看上去对业务在行又穿着得当的人。这家伙一定了解一些东西——比如,信号指令等,很明显,他也懂得怎样操纵飞机……还有,我同意你的看法,这种事一定会有人遭殃,有人要惹麻烦的,你完全可以相信,尽管我怀疑不是他。” 

  “好哇,先生,”巴纳德说道,“我确实很佩服你能看到问题的两面性,无疑,这是最合适的态度,甚至当你被欺骗时都应当这样。” 

  美国人,康维了解得很。他们习惯于说些自负的话,但也不冒犯人,他宽容地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感到很困倦。那是一种想着随时可能发生危险却又无法避开的无可奈何的困倦。 

  直到下午很晚的时候,巴纳德和马林逊还在争论不休,偶尔有一两个看法,康维还听得进去,可当他俩向他征询某个看法时却发现他已睡着。 

  “累垮了吧,”马林逊说,“过了这么几个星期,也难怪。” 

  “你是他的朋友?”巴纳德问。 

  “我和他在领事馆一起工作过,刚巧我知道过去四天四夜他都没有合眼,实际上,我们真他妈够幸运的,有他和咱们一块缩在这么一个小小角落。除了他懂得多种语言,他自有一套与人打交道的办法,如果有人能够帮助我们摆脱困境的话,他也会去这么做,但他对大部分事情都很冷淡。” 

  “好吧,就让他睡吧!”巴纳德表示同意。 

  布琳克罗小姐终于进出一句:“我倒觉得他像是个勇敢的男子汉。” 

  而康维反倒不太相信店已是个很勇敢的人。他实在太疲倦了,他闭着双眼但没有睡着,他能听到和感觉到飞机运行中的每一次摆动,而且也听到马林逊对自己的那一番称赞,他的心里感到有些得意同时又充满忧虑。此时他感到有些反胃,这是他精神焦虑不安时的身体反应。以他过去的体验和经历,他清楚,自己并不属于那种因喜欢冒险而冒险的人。 

  眼下这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有时也让他感到一种激情的冲动,那是一种让沮丧迟钝的情感世界得到净化、洗礼的冲动。但他绝不愿意拿生命来开玩笑。 

  早在12年前他就开始痛恨在法国堑壕战中经历的残酷冒险,有几次是拒绝毫无可能奏效的无畏行动才免于一死。甚至他那准尉军衔的获得也并非都因勇气和胆量,而是因为伤筋费神地开发出某种耐久性技术。自从开战以来,无论什么时候再遇上危险,他都渐渐对它们失去兴趣,除非是这种危险可以让他获得过度恐怖的刺激。 

  他仍然闭着眼,听到马林逊的话,他有所触动且有些沮丧。命中注定,他的镇定总是与勇气相悻,而现在这种心态,实际上是某种没有激情更没有男子气概的表现。在他看来,大伙都处于一种糟糕透顶的尴尬处境,而此时他心里非但没有激起充分的胆量与勇气,反倒对任何将要来临的麻烦感到极端的厌恶和烦躁。 

  他预见到在某些情况下他必须按照推测来行动。比方说,布琳克罗小姐也在场,而她是个女性,她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在乎这件事,他担心在这种场面自己难免会做出不相称的举动。然而他做了一番像是刚刚醒来的样子之后,首先就同布琳克罗小姐说起话来。他发现她竟不年轻也不漂亮——德行也不敢恭维,不过,在这样的困境之中,这样的人却非常可靠,也在这样的处境之中他们会很快发现自己的长处并加以发挥。 

  他也着实为她感到难过,因为他注意到马林逊和那个美国人都不喜欢传教士,尤其是女传教士,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成见,但是他却担心她对他的直率不太习惯,甚至会觉得很难为情。 

  “看来,我们已经处于一种奇怪的进退两难的窘境,”他朝她轻声说道,“但是我很高兴你能冷静地面对它,而且我并不认为真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降临到我们头上。” 

  “如果你能够阻止的话,那就一定不会发生。”她的回答并没有让他感到安慰。 

  “你得让我知道我们能够做些什么让你轻松一些。” 

  巴纳德抢过话头,“轻松?”他扯着嘶哑的嗓音嘟喊道,“怎么了?我们当然轻松自在,我们正在享受旅行的快乐,可惜,我们没有扑克——要不我们就可以打几局桥牌了。” 

  康维虽不喜欢桥牌,但他对这种乐观颇为赞赏。“我想布琳克罗小姐不打牌。”他笑着说。可传教士却轻快地转过身来反驳道:“我真会打牌呢,而且,我从未发觉扑克牌里有什么有害的东西,《圣经》里也没有什么反对打牌的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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