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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女友杜拉斯》
来源: | 作者: 玛格丽特·杜拉斯 | 发布时间: 784天前 | 12867 次浏览 | 分享到:

  “所有写出来的东西都是真实的。现实生活中没有任何东西是真实的。”

  对于那个“世界性”的情人也如此。他真的很有钱,是个中国人吗?他回来看望过她吗?或仅仅是有这么个人而已?我对此一无所知。朋友间所说的任何秘密都不能代替作品。

  “我的身世并不存在。我写的东西都合乎逻辑,但又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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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杜拉斯(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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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些年头,玛格丽特没有明确向我讲明任何事实。或者说法不一。甚至地名、她母亲隐居的村庄和她父亲的出生地,她也含糊其辞。我从来没有想到要问她。真假问题与传记作者或参加文学考试的人有关,与从事精神活动和小说创作、生活在变幻不定的领域中的作家无关。她的前夫罗贝尔·昂泰尔姆写过一本书,叫《人类》,讲述自己被流放的经历。她说:“他写了一本书,写他以为在德国经历过的事。”这“以为经历过的事”使拥护历史真实的人大为惊讶,甚至使他们不满,但对玛格丽特来说,没有作品与生活间的这种神秘就没有作家。

  对她来说,完全真实的书,甚至是传记故事,应该出自暗处,出自经过提炼的记忆。这种记忆不过是一团雾,一种关于有利于阴影和怀疑的记忆的记忆。人们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

  我还有太多的回忆,这我感觉到了。但在她沉默的当儿,我即席创作了,我甚至创作了一些疯狂的故事:事实上,那个中国人是她母亲的情人,而她,是这桩秘密结合所混血产下的女孩。她母亲只是一个好斗的妓女。当这个女人去世时,她身边有600只小鸡,床的四周有40平方米的小鸡,还有羊。至少她是个有怪癖的人,很可能有情人。

  玛格丽特是否从这场通奸中继承了这张亚洲人的面孔,并且在她生命的最后日子慢慢地变成了一个汉族女皇?但我很高兴,很快乐,玛格丽特的书也有此倾向:车站的那种滑稽可笑和幻想。在她的书中可以找到一切,纯洁的和不纯洁的,通俗和诡辩,正如生活中的她一样:掩盖或提示空虚,两样都滔滔不绝。

  最后,她烧了整座林子。尽管喉咙被刺穿了,她仍要让别人听见她的声音。但在这一点上,我感到很伤心。我再也听不出她的声音,也认不出她。这个朋友消失了,荣耀从我这儿把她夺走了。我只记得起来我过去爱过她。她对某些人来说才是“明星”,她还在歌唱,在她嗓子很漂亮的时候。现在,她打嗝了,人们跪着听她说话。她用伤心的声音给人以教诲,所有信徒都来者不拒。

  扬,非常忠于她的人,对我说:

  “你错了,她看见自己离去了,她很痛苦。不再活在世上了,这对她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她不再嘲讽人了。”

  “你不再了解她。”

  也许……我宁愿认为她死了。我已常常将她埋葬。几个月过去了。我已习惯她不再存在。

  作家去世了,但人们可以永远喜爱他的作品。1996年,伊丽莎白·德帕迪厄、奥罗尔·克莱芒和雅克·斯皮赛尔在蒙巴那斯剧院演出《河流与森林》和《萨伽王国》。2月份,为了庆祝我的生日,我为十位朋友定了十个座位。看完演出后,我们举行了庆祝活动。扬也来了。他送了我一束花,非常漂亮,关于玛格丽特的健康状况,他显得很谨慎。他不能忍受她越变越小。他说她有时和他在一起时他仍觉得她“跟以前一样”,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他把圣伯努瓦大街的家门关得紧紧的。除了乌塔,对谁都不开。

  由于我们刚在剧院里领略过她昔日的幽默,玛格丽特又出现在庆祝活动当中,那天晚上,我们大家都非常高兴,并决定再次聚会。

  演出后的一个星期天,扬、伊丽莎白和奥罗尔来我家中吃饭。我们定了时间:3月3日。

  刚好在那个星期天,1996年3月3日,演出结束后,演员们宣布:玛格丽特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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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为她已经死了,但那是另一回事,又出现了另一种死。

  那天晚上,扬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但伊丽莎白和奥罗尔在。我们一起追忆她。当人们开始追忆已去世的人时,昔日就像忧伤一样使人们心情沉重。我们也谈起了昔日的她,但我们照样笑。追忆玛格丽特不能不笑,不能不把痛苦与这种滑稽结合起来,它曾像酒精一样,帮助她忍受生活。

  漂亮的塔蒂亚娜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之中。她曾演过蒙巴那斯剧院的那场戏,现在与布鲁诺一道生活。布鲁诺是个可爱的摄影师,玛格丽特最初的那批电影就是他拍的。他忠于爱情,忠于友谊。那天晚上,她的一群朋友重新聚集在一起,就像在诺弗勒一样。十二年的不快之后,我又重新加入其中,几乎完全出于偶然。

  我们永远分离了吗?现在,也许是这样。所以,为了不让她失去,我要写。至少,她在纸上不会死。正如她说过的那样:“写作永存。”

  我不打算参加她的葬礼。我在圣伯努瓦大街她家的信箱里给扬和乌塔投了一封信。我甚至不敢上楼。

  玛格丽特在世时不希望我再靠近她,我尊重她的意愿。

  在马莱伊-勒吉庸,我本来可以再见到她的。但不是在圣日耳曼-德普雷,不是在教堂里,除了在已成废墟的瑞米耶日,我从来没见过玛格丽特上教堂,哪怕是在罗马。

  安托万举行洗礼时,她说:“为什么不?一种赎罪的仪式……”但为了上天堂……我猜扬愿意上去看她。扬想象葬礼应该十分壮观。棺材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就像为维克多·雨果送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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