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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冰心全集第五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冰心 | 发布时间: 1014天前 | 34767 次浏览 | 分享到:


在参观英国画廊的时候,给我以另一种的惊讶,伦敦的梯特画廊,是我二十年前常去的地方,我虽然不懂画,但那些描绘真实生活,逼肖逼真的画幅,总能使我得到感染。这次去参观,看到所谓最近代的作品,那些画面上的“东西”,既非人类,也非禽兽,肢体形状扭曲得非常可怕,给我的感觉却是痛苦和厌恶。如果说艺术是敏感的艺术家对现实生活的集中突出的反映,那么这些“创作”就似乎正好反映着作者们在地狱中挣扎翻滚的痛苦的心灵!


英国的贫富生活的悬殊,在这次的访问中,看得格外明显。我们旅馆的所在地,算是中上等的住宅区。早上总是比较安静,星期日尤其冷冷清清。早上出去,看见家家门上的信箱里还塞着报纸,台阶上放着奶瓶,主人大概还在酣睡,偶然遇见几个出来蹓狗的老人,悠闲地在人行道上徐步。十时以后开始活跃了,通到郊外的大路上,一辆接着一辆的小汽车,像甲虫似地挤在一起。里面坐着出去郊游的人们。郊外和泰晤士河边的各种高级的俱乐部,车船阗咽,士女如云,夜晚回城的路上,更是挤得水泄不通,一次红绿灯的更易,都要等好久好久。可是没有钱没有车的人,情况就大不相同。有一次,我们有事外出,因为公共汽车工人罢工,出租汽车又找不到,只好去乘地下电车。那天是一个星期日,地下真是另一个世界!拥挤、窒息、肮脏、黑暗、乱烘烘的人流互相推拥。没想到伦敦万千劳动人民日日夜夜在使用的交通工具,二十年来还是不改旧观!比起莫斯科和列宁格勒那个光明、宏伟、美丽的艺术之宫似的地下车站,真是有天壤之别了。


有一次,我们到东伦敦去吃中国饭,汽车经过银行街,看见英格兰银行门口有几个卫兵,戴着盖住眉头的黑皮高帽,帽带紧紧地扣住下颏,身上穿着绣着金钱的蓝衣红裤,和皇宫的警卫一样神气。司机笑着告诉我们,在许多年前,英格兰银行曾被抢过,从那时起这家银行的墙上,就不开窗户,还派卫兵看守。听说美国华尔街的大银行,也是不设窗户的,大概也是怕抢吧。


东伦敦中国饭馆的附近,街市冷落,行人稀少,两旁有些倾颓破旧的房子,门窗上钉着木板,据说是从前的中国会馆和中国小学校。这都是第二次大战以后再也没有修复的地方。


我们在英国各地都访问了大学,其中有牛津和剑桥大学,是我从前去过的,都没有什么改变,这次只觉得树木更大了些,房子更老了些,而学生似乎少了些。研究生们仍旧穿着黑袍子在街上步行或者骑车。在餐厅用饭仍旧是先生坐在台上,学生坐在台下。我曾被邀到剑桥大学牛汉女子学院去晚餐,我和教授们一同坐在比讲台还高的台上,看着学生们一个个地穿着黑袍进来,向台上鞠了一躬,然后就坐,吃完饭也是鞠过躬才走出去。饭后一位女教授陪我在校园中散步,谈起剑桥大学各个学院的经费,都是靠各种基金或是校外人士的捐助,这样当然谈不到什么有计划地发展,她还微笑地说:“希望我们学生出去都嫁给有钱人家,我们就可以沾光了。”


实际上,英国的大学多半都是“私立”的,号称经济上不受政府的控制。而大学里培养出来的学生,都是为政府,也就是为资产阶级政权服务的。尤其是牛津和剑桥大学,从这两个大学出来的,多半都是大英帝国的保护者,他们本来也都是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学生。这些大学里,除了学费以外,每年的食宿费最少也要在二百英镑以上,劳动人民的子弟,是无法进去的。


英国的资产阶级统治者对于新中国的成就,是又羡又嫉又急又气,一面哀痛自身的老大,一面畏惧新生力量的成长,因而只有以冷嘲热讽或谩骂污蔑以自慰。但是英国的进步的知识分子和劳动人民,对于我们的“为绝大多数人民谋求最大的福利”的种种措施和成就,都表示无限的关怀,对于我国劳动人民解放后的幸福生活,又流露出无穷的艳羡与鼓舞。比如我们在苏格兰和威尔斯的工会办的工人休养所和俱乐部里所会见的矿工们,都不厌其详地询问着中国劳动人民翻身后的生活,如就业问题,住宅问题,医疗休养问题,儿童上学问题等等,妇女们尤其关心托儿所和幼儿园的普遍设立,认为这是解放妇女劳动力的最根本的措施。他们听着我们的介绍,个个笑逐颜开,还希望自己能够到中国来访问,看看我们的伟大成就。


在爱丁堡的欢迎群众,就给我们唱了足足两个多钟头的民歌,其中有许多是苏格兰伟大诗人彭斯的诗句,配上民族乐器,个个唱得心往神移,沉浸在浓郁亲切的乡土感情里,使默默倾听的我们,受到极大的感动。威尔斯的矿工,也给我们唱了许多充满了热爱家乡和向往美好生活的民歌,他们脸上流露的那种朴素、诚恳的友好的笑容,是我们永远忘不了的。



“老者安之,少者怀之”


一位参加庆祝中国建国十周年代表团的日本朋友,在回国之前,约我去话别。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汉学家,我和他的夫人认识,在从前大家见面的场合,他总是恂恂地坐在一旁,不大开口。这次却兴奋得滔滔不绝,大谈其访华观感,他说中国变化之大,真是出乎意外!


他在一九二三年、一九三五年都曾来过中国,但是这次到来,看见整个中国焕然一新了,不用说天安门广场完全是新的面貌,就是北京的小街小巷也变得不可辨认了。他接着谈西安、谈成都、谈汉口……越谈越兴奋。我好容易挤进一句:“您对于哪一件事物印象最深呢?”他笑了,说:


“这是个很难的试题!比方说,国庆日的游行群众对领袖的爱戴的热情;以科学方法保存和重修的古迹;长江大桥,武汉钢铁厂……但是我想还是人民公社给我的印象最深,人民公社真好!我参观了四川红光人民公社的托儿所和敬老院,这真正做到了中国古圣先贤的伟大理想——老者安之,少者怀之。”他凝思地摇着满头的白发,“这是马列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结果……我现在也在看书,看马列主义的书,研究马列主义怎样能和日本的实际相结合……”这位学者的变化也真不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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