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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莫普拉》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乔治·桑 | 发布时间: 676天前 | 11090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不让你留在这里,”她大声说,“要不然我宁愿一死;跟我来吧,什么险你也不用冒,相信我的话。我在上帝面前担保你的安全。如果我说谎,那么你就杀死我吧;我们快走吧……我的天!我听到他们唱歌!他们来了!啊!如果你不想保护我,那就马上杀死我!”


她扑到我的怀里。爱情和嫉妒越来越在我身上占了上风;我确实有杀死她的念头,我听到大厅旁边的房间有嘈杂声和人声时,将手按在猎刀上。这是凯旋的呐喊。我诅咒上天让我的敌人胜利。我把爱德梅紧紧抱在胸前;我们彼此拥抱,一动不动,直至又一声枪响表明战斗重新开始。于是我满怀激情地把她抱在我的心口上,对她说:


“你使我想起一只可怜的斑鸠,它被鹞鹰追逐,有一天扑到我的外衣里,一直钻进我的怀中。”


“你没有把它出卖给鹞鹰,是不?”爱德梅说。


“没有,真见鬼!我也不会出卖你,你是树林里最美丽的鸟儿,我不会出卖给威胁着你的凶恶的夜鸟。”


“我们怎么逃呢?”她恐惧地倾听着枪声,说道。


“很容易,”我说,“跟我来。”


我拿了一支火把,拉起翻板活门,让她跟我下到地窖去。从那里,我们来到从岩层中挖出的地道,从前,守卫的人数更多时,这地道用作自卫的重要方式;人们从与狼牙闸门相反的另一端来到田野,绕到正在交战的围攻者背后。如今,守卫莫普拉岩的人已不能分成两部分,况且,在夜晚,冒险走出城堡简直是发疯。我们毫无障碍地来到地道出口,末了,我一下发起火来,将火炬扔到地上,倚着门对瑟瑟发抖的爱德梅说:


“你不属于我,你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我们待在黑暗中,战斗的响声已传不到我们这里。他们到这里抓住我们之前,我们有千百次逃跑的时间。一切都在鼓励我,爱德梅只能任凭我摆布。待她看到她的姿色的诱惑已对我起不了作用,无法使我激动不已,她便不再哀求我,在黑暗中倒退几步。“你打开门,”她对我说,“你先出去,否则我就自尽;因为我拿到了你的猎刀,你把它忘在翻板活门边上了,你要是想回到你的叔叔们那里,就不得不踩到我的血泊里。”


她的嗓音充满毅力,使我十分惶恐。


“将这把刀还给我,”我对她说,“否则我要冒一切危险夺过来。”


“你以为我怕死?”她平静地说。“我在那边拿到了这把刀,就不会在你面前受辱。”


“真倒霉!”我叫道,“您欺骗了我,您不爱我!您走吧,我看不起您,我不跟您走。”


我一面说,一面打开了门。


“您不走,我也不想走,”她说,“您不希望我们逃走时我是清清白白的。我们俩谁更豪爽?”


“您疯了,”我对她说,“您欺骗了我,您耍弄我很有手腕。不过,您不起誓,您成为我的情人之前,不能与少将或别人结婚,那就别想从这儿出去。”


“您的情人?”她说,“您居然这么想?难道您就不能收敛您的无礼,至少说您的妻子?”


“我的几个叔叔处在我的地位,就会这样说,因为他们只关心您的嫁妆。我呢,我什么也不想,只歆羡您的美色。您发誓,您将先属于我,然后您才是自由的;我这样发誓:如果我嫉妒得太厉害,无法忍受下去,大丈夫说话算数,我会开枪自杀。”


爱德梅说:“我发誓属于您之前,不属于任何人。”


“不是这样,要发誓属于任何人之前,先属于我。”


“这是一码事,”她回答,“我这样发誓。”


“以《福音书》的名义发誓?以基督的名字发誓?以您的灵魂得救发誓?以您母亲的灵柩发誓?”


“以《福音书》的名义发誓,以基督的名字发誓,以我的灵魂得救发誓,以我母亲的灵柩发誓!”


“很好。”


“等一等,”她又说,“您要发誓,我的诺言和履行诺言将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我的父亲,包括会宣扬出去的任何人都绝对不能知道。”


“不管世上什么人,都不会知道。只要这确定下来,我何苦要别人知道呢?”


她让我重复誓言,我们手拉手,作为互相信任的表示,然后冲到外面。


我们的逃跑困难重重。爱德梅既怕围攻者,又怕困守者。我们幸亏没遇到任何人,但不容易走快:夜色漆黑,我们撞在树上;道路很滑,我们站立不稳。一下意料不及的响声使我们哆嗦起来;随即听到脚上拖着的铁链声,我认出是我祖父的坐骑,它老掉了牙,却依然壮实暴烈:正是它十年前把我驮到莫普拉岩;它的脖子上只有一条缰绳。我打了个活结,套在它嘴上;我把外衣披在它的后臀上,将逃跑的姑娘扶上去,我去掉绊索,跳上了马,发狂地用鞋后跟踢它,让它漫无目的地奔跑起来。幸亏马儿比我认得路,不需要看清道路,便能绕来绕去,不撞在树上。可是,马儿经常滑蹄,为了站稳,它摇得我们多少次踩空马澄(马儿像我们全身装备好一样,也戴着鞍具),险而又险。在这样的情况下,偏是绝处逢生,上帝总保护被追逐的人。我们看来没有什么要害怕的了,这当儿,马儿突然撞在一个树根上,它因蹄子陷在齐地面的树根里而摔倒了。我们爬起来之前,它已经跑到黑暗中去,我听见急速的马蹄声愈来愈远。我把爱德梅抱在怀里,她没有摔伤,而我猛扭了一下,连一步路都走不动。爱德梅以为我大腿摔断了;我痛得要命,也以为是这样;可是,过了一会儿,我既想不到疼,也没想到不安。爱德梅对我温柔关切,使我忘却一切。我徒劳地催促她丢下我继续赶路,她现在可以逃跑了。我们走了很多路。不久就要破晓。她会找到居民点,到处有人保护她,不让她受莫普拉兄弟们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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