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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莫普拉》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乔治·桑 | 发布时间: 676天前 | 11100 次浏览 | 分享到:


“贝尔纳,我求您再不要开同样的玩笑。”


“啊,好的,”我对她说,“别人这样干您就不会恼火了。”


“他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她又说。


“我相信是这样,”我回答,“他不敢这样做!瞧瞧他怎么过来的……而我呢,我没有弄乱您一根头发。他细心摘取紫罗兰;但请相信我,遇到危险时,您就不会偏爱他了。”


德?拉马尔什先生极力恭维我这件壮举。我本来希望他会嫉妒;他不仅显得没想到这上面去,反而对一身衣服的可怜状况嘻嘻哈哈。天气酷热,散步结束以前,我们的衣服都干了;但爱德梅仍然愁闷,心事重重。我觉得她竭力表现出同吃饭时一样的情意。我深受感动;因为我并不仅仅是爱上她,而且热恋着她。我无法作出区分,有两种感情集于我一身:激情和温情。


骑士和神甫吃晚饭时回来。他们低声同德?拉马尔什先生交谈我的事务的了结情况,我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字,明白他们刚刚确保我的生活像早上向我宣布的那样条件优越。我由于自己不能自然地表示感谢而觉得难为情。这一慷慨使我心里局促不安,我毫不理解,一团狐疑,几乎看作是他们设下的圈套,让我远离堂妹。我对财产的用处并不敏感。我没有文明的需要,在我身上,贵族偏见是荣誉攸关的问题,绝不是一种社会虚荣心。看到他们没有公开对我说,我忿忿地打定主意,装作全然不知。


爱德梅变得分外郁闷。我注意到,她的目光隐含不安,轮流投向德?拉马尔什先生和我。每当我对她说话,甚至提高嗓音说到别的人,她便哆嗦起来,然后轻锁双眉,仿佛我的声音引起她身体疼痛。晚饭后她马上离席,她父亲惴惴不安地尾随着她。神甫看到他们走远,对德?拉马尔什先生说:


“您没注意到,德?莫普拉小姐最近变化很大吗?”


“她消瘦了,”少将回答,“但我认为她出落得更漂亮。”


“是的,不过我担心她比自己承认的病得更严重,”神甫又说,“她的性格同面孔一样也变了;她很忧郁。”


“忧郁?可我觉得她从未像上午这样快乐过;对不,贝尔纳先生?只是在散步以后,她才嚷嚷有点偏头痛。”


“我对您说,她很忧郁,”神甫又说,“眼下她快乐有点说不通;她身上有点古怪、勉强的东西,这是她平素的举止中完全没有的。过一会儿,她又陷入忧愁,连在森林那动荡的一夜,我也一直没看到她这样愁闷过。请相信,那一夜的激动后果严重。”


“她在加佐塔楼确实目睹了可怖的一幕,”德?拉马尔什先生说,“再说,她远离打猎的地方,马儿穿过森林,自然使她疲倦,大受惊吓。可是,她的胆子大得惊人!……告诉我,亲爱的贝尔纳先生,您在森林里遇到她时,您觉得她神色惊惶吗?”


“在森林里?”我说,“我没在森林里遇到她。”


“不,您是在瓦雷纳遇到她的,”神甫赶忙说,“对了,贝尔纳先生,您愿意让我告诉您,特别是关于您的产业的事务情况吗?”


他把我拖出餐厅,低声对我说:


“这与事务无关,我恳求您不要让任何人,甚至不让德?拉马尔什先生怀疑到,德?莫普拉小姐在莫普拉岩待过一会儿……”


“为什么?”我问,“她不是在那儿受到我保护吗?她不是由于我,清清白白地跑出来了吗?当地没人知道她在那儿待过两小时吗?”


“大家毫不知情,”他回答,“她跑出来的时候,莫普拉岩正处在围攻者的炮火之下,它的主人没有一个从坟墓或流亡地跑回来,提起这件事。您越认识上流社会,便会越了解这对于一个少女的名节多么重要:人们不能设想,她的名誉只掠过危险的阴影。在此期间,我以她父亲的名义,以您对她的友谊的名义,以您今天早上用崇高而令人感动的方式表达友谊的名义,要求您这样做!……”


“您很机敏,神甫先生,”我打断他说,“您所有的话都有言外之意,我虽然粗鲁,却透彻理解。请告诉我的堂妹,叫她放心。不用说,我不会说出否认她美德的话来,我不会使她错过她渴望的婚姻。请告诉她,我只要求她一件事,就是信守她在莫普拉岩对我作过的那个友谊的许诺。”


“这个许诺在您眼里莫非具有奇特的庄严意味?”神甫说,“可眼下,您产生了什么怀疑?”


我盯了他一眼,他好像心绪不宁,我有心使他坐立不安,期望他把我的话转告给爱德梅。我回答:


“没有任何怀疑,只不过我清楚,在莫普拉岩的经历一旦暴露,人家就会担心德?拉马尔什先生要割爱。如果这位先生竟然怀疑爱德梅,在婚礼前夕侮辱她,我觉得,补救这一切有个很简单的方法。”


“依您看,是什么方法?”


“就是向他挑衅,把他杀掉。”


“我想,您会竭尽所能,让可尊敬的于贝尔先生免得面对难堪的困境和可怕的危险。”


“我会承担为堂妹报仇的责任,给他免掉这些麻烦。这是我的权利,神甫先生;我了解一个贵族的职责,如同我早该学会拉丁文一样。您可以代我告诉她。让她安然入睡;我会守口如瓶,如果这毫无作用,我将进行决斗。”


“贝尔纳,”神甫用婉转柔和的口吻说,“您想过您的堂妹爱着德?拉马尔什先生吗?”


“那么,就更多一层理由了。”我恼怒起来,大声说,猛然朝他转过背去。


神甫把这场谈话转告了忏悔过的姑娘。这可敬的教士的角色非常尴尬;他由于听忏悔,已经听到过心腹话,他跟我交谈时,只能拐弯抹角地作暗示。他希望用这些微妙的暗示,让我明白我的执拗就是犯罪,引导我堂而皇之地放弃打算。他对我作了过多的推测;那么多美德实在超过了我的力量,就像超过了我的才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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