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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嘉莉妹妹》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 村上 | 发布时间: 783天前 | 20915 次浏览 | 分享到:


她扭头望向别处,很高兴他能这么说,真希望不要辜负了她脸上天生的这种表情。这打开了一种新欲望的大门。


在他们再度相见之前,她有理由反复思考这件事--几个星期或者更久。这件事使她明白,很久以来,她离当年在阿佛莱会堂后台的化妆室里以及后来的日子里满心渴望的原来的理想是越来越远了。她为什么会丧失这个理想呢?


“我知道为什么你能演得成功,”另一次,他说,“只要你的戏再重一些。我已经研究出来--”“研究出什么?”嘉莉问道。


“哦,”他说,高兴得像是猜出了一条谜语。“你的面部表情是随着不同的情况而产生的。你从伤心的歌曲或者任何使你深受感动的绘画中,都会得到同样的感受。这就是世人都喜欢看的东西,因为这是欲望的自然表现。”嘉莉瞪大眼睛望着,并不确切地明白他的意思。


“世人总是挣扎着要表现自己,”他继续说,“而大多数人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们得依赖别人。天才就是为此而生的。有人用音乐表现了他们的欲望;有人用诗歌来表现;还有人用戏剧来表现。有时候造物主用人的面孔来表现--用面孔来表现所有的欲望。你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这件事的含义,使她也懂得了。


至少,她懂得了她的面部表情是可以表现世人的欲望的。她认为这是件荣耀的事,因而牢记在心里,直到他又说:“这就要求你担负起一种责任。你恰好具有这种才能。这不是你的荣耀,我的意思是说,你可能没有它的。这是你没有付出代价就得来的。但是你现在既然有了这种才能,就应该用它来干出一番事业。”“干些什么呢?”嘉莉问。


“依我看,转到戏剧方面去。你这么富有同情心,又有着这么悦耳的嗓音。要让它们对别人有用。那将使你的才能不朽。”嘉莉没听懂这最后的一句话。其余的话则是在告诉她,她演轻松喜剧的成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或者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问。


“噢,就是这个。你的眼睛和嘴巴,还有你的天性都具有这种才能。你会失去它的,这你也知道,倘若你不运用它,活着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么它很快就会消失。你的眼睛会失色,你的嘴巴会变样,你的表演能力会化为乌有。你也许认为它们不会消失,但是它们会的。这个造物主自会安排。”他如此热衷于提出好的意见,有时候甚至都变得热情洋溢起来,于是就说了这么一大通道理。他喜欢嘉莉身上的某种东西。他想激励她一下。


“我知道,”她心不在焉地说,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有点内疚。


“如果我是你的话,”他说,“我会改行的。”这番谈话在嘉莉身上产生的效应就像是搅混了无助的水,使她徒然心乱。嘉莉坐在摇椅里,为这事苦思冥想了好几天。


“我想我演轻松喜剧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她终于对萝拉说。


“哦,为什么呢?”后者问。


“我想,”她说,“我演严肃戏剧可以演得更好一些。”“什么事情使你这么想的?”“哦,没有什么,”她回答。“我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可是,她并不采取什么行动,只是在发愁。要想干这更好一些的事情路途还远着呢--或者看起来还很远--而她已经是在养尊处优了,因此她只有渴望而没有行动。




第四十七章 穷途末路:风中竖琴


当时在纽约城里有不少慈善事业,性质上和那位上尉搞的差不多,赫斯渥现在就以同样不幸的方式经常光顾这些慈善机构。其中有一个是在十五街上的天主教慈惠会修道院的慈善所。这是一排红砖的家庭住宅,门前挂着一只普通木制捐款箱,箱上贴着对每天中午前来求助的所有人免费供应午餐的布告。这个简单的布告写得极不起眼,但实际上却包含着一个范围极广的慈善事业。类似这样的事业,在纽约这个有着那么大、那么多的慈善机构和事业的地方,是不大会引起那些境况比较舒适的人的注意的。但是对于一个有心于这种事情的人,这样的事业却越来越显得非常重要,值得细细观察。除非是特别留意这种事情,否则一个人可以在中午时分,在第六大道和十五街的拐角处站上好几天,也不会注意到,在这繁忙的大街上蜂拥的人群中,每隔几秒钟就会出现一个饱经风霜、步履沉重、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人。然而,这却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而且天气越冷越明显。慈善所因地方狭窄,厨房也不够用,不得不安排分批吃饭,每次只能容许二十五至三十人就餐,所以就得在外面排队并按顺序进去,这就使得每天都出现这么一个奇观,但几年来日复一日,人们对此已司空见惯,如今也就不以为奇了。这些人在严寒的天气里耐心地等待着,像牲口一样,要等几个钟头才能进去。没有人向他们提问,也没有人为他们服务。他们吃完就走,其中有些人整个冬天每天都按时来这里。


在整个布施期间,一个身材高大、慈眉善目的女人总是守在门口,清点可以进去的人数。这些人秩序井然地向前移动。


他们并不争先,也不焦急。几乎像是一队哑巴。在最冷的天气里,也能在这里看见这支队伍。在刺骨的寒风中,他们使劲地拍手跺脚。他们的手指和脸部各处看上去似乎都有严重的冻伤。在光天花日之下仔细地看一下这些人,就可以发现他们差不多都是同一类型的人。他们属于那种在天气还可以忍受的白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而在夏天的夜晚就睡在上面的人。他们常去波威里街和那些破烂不堪的东区街道,在那里褴褛的衣衫和枯槁的形容是不足为奇的。他们是在阴冷的天气里蜷缩在寄宿处的起居室里的那种人;他们是蜂拥在一些东区南部街道上更为便宜的可以过夜的地方的那种人,这些地方要到6点钟才开门。粗劣的食物,吃得不定时,而且吃起来又是狼吞虎咽,严重地损害了他们骨骼和肌肉。他们全都面色苍白、皮肉松弛,眼眶凹陷、胸脯扁平,但眼睛却闪闪发亮,而且相形之下,嘴唇红得像是在发烧。他们的头发不大梳理,耳朵缺少血色,皮鞋已经穿破,前露脚趾,后露脚跟。他们属于漂泊无助的那种人,每涌起一次人潮就冲上来一个,就像海浪把浮木冲上风暴袭击的海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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