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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我的父辈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刘妙珍 | 发布时间: 892天前 | 12723 次浏览 | 分享到:

三叔十五岁上就走草原,一直给三婶家放羊,说来也算自由恋爱。爷爷封建意识未泯,在他眼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正理,同族之间搞自由恋爱也是伤风败俗,别说异族了,那更是不可思议的怪事。三婶人又豪放,对汉族人的礼仪规矩一窍不通,行为规矩堪称“野蛮”。爷爷和三叔为这桩婚事争的面红耳赤。奶奶见三叔决心已定,没有回头的意思,立马倒戈,对爷爷说:"那里有酒有肉你不让孩子去享福,偏要跟着你受罪?虽说现在不饿肚子了,可咱几时才能见上点腥荤?”

父亲见三叔去意已决,也劝说爷爷:“爹,现在年代不同了,少数民族国家还有不少优惠政策呢,怎能是往火坑里跳呢?”

家庭指数三比一,爷爷再没法硬坚持,三叔这才遂了愿。

自从三叔结了婚,回家的次数少了,过年过节总要捎些东西回家,比如肉干、奶酪什么的,有时父亲和爷爷也去三叔家看望,日子过得平淡。这一说要走,爷爷的心头就像丢了一块肉,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面对悲痛的爷爷,奶奶也哭了,在这相濡以沬的日子里,奶奶对三叔胜似亲生,这份亲情足以够血脉相通。

爷爷背着一只风箱走口外,又背着那只风箱回来。看似无为,实则爷爷“赚”大了,他带出去四口人,带回来七口人,三叔没回来,要是一起回来那就是十一口人,相当于拉回来一个班。

离别多年的故乡,让爷爷一家心情无比激动,那依然挺拔的五路山,山上盘卧着的古长城,连绵不断,青山依旧,长城不倒,它们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人世沧桑。

走进左卫城,爷爷他们过去的记忆已经人是物非。过去方方正正的厚城墙只剩南门一堵比较齐整,其余三面都残垣断壁,依稀可辨。城墙上的大城砖完成了御敌护城的使命,在行使另一种职责,走进各家各户,不管什么秦砖汉瓦,一律用作猪舍狗窝。

古楼街上的牌楼已经不复存在了,留在人们记忆中的只剩三天三夜的火海,红卫兵们围着残灰余烬高呼着“破四旧、立四新”的口号。

这乱糟糟的景象,使爷爷一家人的心情变得空虚起来,回时的那份炽热和憧憬变成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失望。

大姐和二姐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她们拉着奶奶和妈妈的衣襟不肯放手,大哥躺在父亲的怀抱中依旧做着他的美梦。游子回乡都是“尘满面,鬓如霜”可人家大多怀里都揣着成就感。爷爷也是“尘满面,鬓如霜”,他却像逃窜回来的难民。怀里揣得是饥饿和落魄。

过去的车马大店变成了“革命小学”。有好多孩子在大院里玩耍。爷爷试探着问:“这里的人呢?”

小朋友不懂爷爷的问话,说:“我们就是这里的人。”接着又说,“我们就是这里的主人,你们想干什么?”小朋友一脸的严肃。

奶奶惶恐地问:“怎办?”

爷爷和三爷有十几年没有联系了,爷爷坚定地说:“回家!”

爷爷的根在刘家湾。刘家湾是爷爷袓辈居住的地方。

爷爷一大家的回来,使三爷又悲又喜又恐慌。悲的是三叔没有一同回来;喜的是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他这位手足兄弟,而且儿孙满堂地回来;恐慌的是爷爷这一家七口人要吃要宿。三爷的大儿子,我们的大伯,现在也娶妻生子,祖业还剩五间大正房,两间过去做厨房的西下房,其余都是牛棚马圈之类。三爷和大伯现在住着五间大正房,大伯三间,三爷两间正合适,没有半间闲余。祖业是儿孙共有财产,三爷犯了愁肠,再说这吃饭问题,三爷总共的粮食加起来也不够这一大家人吃两月。

爷爷也是聪明之人,看出三爷的愁肠,就对三爷说:“我们把西厢房收拾一下就能住。”一盘小炕怎能睡得下七口人?三爷内心有愧,就对爷爷说:“让富贵一家和富生住一个地吧!”独占惯了的大婶一听,这等于把吃在嘴里的肥肉往出吐,闹着和大伯离婚,说房子是分给她的,房在她人就在,房不在她人就走。父亲看到他们的回来给三爷一家带来不少麻烦,为了息事宁人,心甘情愿放弃了自己应有的权利。

父亲毕竟是当过干部的人,明确地认识到只有找村委会才能解决他们现在的困境。

在村委会上,父亲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乡情。爷爷为什么在最困难的时候想起了回家。这个“家”里有一种血浓于水的乡情,游子走遍天下,乡音不改,为得就是再续这浓浓的乡情。大队的干部社员们都热情地敞开胸怀,真诚地接纳爷爷这一家破落大户。队长赵满仓亲自给爷爷一家送去三十斤黑豆、三十斤莜麦、二十斤谷子。粮食虽然困难,可大队还能做主,有一个最为严重的问题把大队干部们难住了,大家议来议去谁也不敢做主,这定成份可要慎之又慎,它会直接影响一家人以后的生活。解放前爷爷虽然逃跑,定个地主富农也不为过。可这以后子女们要上学,结婚等等一系列问题,大队干部,尤其是当时的书记李大成犯了难。过去是地主不假,可祖爷一家从来不坑害人,祖母为人慈善,经常接济一些生活困难的乡里邻居,这些事说起来老辈人都还记着好。这好处归好处,定成份是中央的指示,国家的政策,它是有规定和标准的,谁敢违反国家政策?定个地主富农对父亲一家明显不利,定个贫下中农,干部们又有失准则,丢官事小,这挨批斗,说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那种非人的折磨谁也受不了。有聪明人提议最好是比地主富农低些,比贫下中农高那么一点儿。支书眉头一展,一拍桌子说:“那就定个上中农。”“上中农”这个名词大概就是从这儿诞生的。

村里有个王五,年轻时行走江湖,解放后回村居住,在别人的鼓动下加入过“一贯道”,因此儿女们在学校很受歧视。比起他们,我的姐姐、哥哥们是幸运的。就是这个被称作“一贯道”的人,让父亲一辈子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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