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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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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刘妙珍 | 发布时间: 838天前 | 4303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把纸包打开,里面是她的一张两寸照片,我鼻子一酸,泪差点掉下来。我赶紧往前走了一步,并示意她留步。这时的阿珍已是泪满香腮。她停下来让我往前走,就这样我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她站在那里望着我,象一尊玉雕。一直到我拐过那道山弯,我的视线被无情地割断了.......

煤矿工作虽然不象父亲说的那么可怕,但工伤事故时有发生,井下阴冷潮湿,八个小时的工作量从井下上来浑身的骨头象散了架,但不管咋说苦累都值,每月能赚个一百好几。和我们一起来的存灯员林源成了矿工们的焦点。有人说她是煤管局长的女儿,还有人说是矿长的女儿,还有人说得更玄,说她是某副市长的千金,这些与我无关的事也懒得和他们掺和。

不知从哪里刮来一股红头巾风,红头巾一时成了姑娘们的时尚,尤其是那种带金道道的红头巾更为时髦。每到演电影或唱戏时,你往台下瞅,一片红海洋。你也别说流行什么什么好看,红头巾围在姑娘们头上把脸映的娇艳无比。我一心也想给阿珍买一块。好不容易盼到工休,便独自去了二十里远的矿务局大商场。

商场几乎有我们一个村子大,阵列的商品井然有序,副食日杂、五金百货、棉布针织.......应有尽有。我只想买红头巾,故而对其它商品视而不见,两只眼睛只找红颜色。只见卖鞋帽专柜前红云翻滚,大姑娘小媳妇的娇声细语吵吵嚷嚷,我正想往前挤,但没动。我看见我们矿上的几个存灯员正在柜台前涌动。突然“嗨!”的一声,是林源拍了我一把,接着拉着我就走。我说我买红头巾,她讥讽地一笑说:“你知道人家要不要?”于是我只好送她回家。她很轻松地说没别的意思,只是在路上觉得闷,要我做个伴。其实我明白她没有别的意思。但她那女孩儿的激情却在我内心深处迷蒙不绝,她背后的光环吸引着我。我想若是当上一名场上工人,天天和太阳打交道也许......

 

妻把大包小箱堆了半地,问我缺什么。我厌烦地说:“你看着办吧!”这一下招来了妻一大堆废话:

“回你家,这又不是回我家,我里里外外忙乎了三四天,你不领情就算了,回家这总是一件好事吧?可你呢,一提起回家就犯愁,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无情无义!”我重复着这句话。

家乡的改变早有耳闻,亲眼目睹这还是第一回。平展展的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迎面一个大路标蓝底白字——大湾村!

望着这几个亲切又熟悉的大字,一股暖流直通心底。仿佛一颗流浪漂泊多年的心有了依赖。“家”这是一个多么亲切宽容的词,走进它的怀抱,多少屈辱羞耻,孤独都冲出心底飞向了蓝天。“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以往那羞涩的拒绝原来是一种执著的向往。

“爸爸,你看那楼房有多漂亮!”儿子把贴在车窗上的小脸扭过来,“爸爸,你哭啦?”

妻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羞涩地抺一把脸,我不知道这不争气的东西是多会儿流出来的。

下车,我领着妻儿,提着大包小箱走进新村,一片新建的单元小二层楼包围着我们。楼房涂抹的五颜六色。这是谁的“杰作”我实在不敢恭维,就象一个个穿着艳丽、涂脂抺粉的小媳妇,看似华贵亮丽,实则风骚俗气。按照家里的通讯地址我们挨门挨户地数,第五排三号就是母亲和二弟一家的单元小楼。楼房是统一设计的没什么两样。

我们的归来引出母亲许多眼泪。母亲的眼泪妻这个作了人母的女人最能理解,所以也陪着母亲掉泪。奇怪的是我,既没有看见村口那个路标时的冲动,也没有见了亲人的感慨,从弟媳珠光宝气的身上看出二弟的生活水平是远远超出我家。妻的羡慕似乎都写在脸上,这使我惭愧。生活是个很难琢磨的东西, 在你刻意去追求和向往的时候它仿佛就在你的前方,当你不顾一切追出去很远很远,猛然间回首,它切在你的起点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嘴脸嘲笑你。

吃完饭一家人闲聊,母亲的表情欲言又止,可她还是忍不住提起了阿珍。提起阿珍我无言以对。弟媳也许不知我们的内情,把阿珍作为和妻交流的话题。

“阿珍和二狗子闹离婚,这阿珍也是,过去二狗子穷的要啥没啥,可现在二狗子的炭厂办得红红火火,一年净挣不下几十万,穿金戴银的,还闹什么离婚?”我无心再听她们絮叨。走出家门,远处的旧村像一位缺牙露齿的老太婆,在西沉的太阳下东倒西歪,它望着我,知道我是现在唯一渴求拜访它的人。

大湾村的村民全部搬进了新村。这里居住着一群外地来的民工。房屋日久失修,破乱不堪,骡马屎堆遍布街道。我在这丘陵似的屎堆间漫无目得地徘徊,记忆象决堤的洪水在眼前涌动。房屋破旧,但它还有旧时的痕迹。那棵老榆树还立在我和阿珍家的大门前。我们的童年是从这里开始的,它那浓密的树荫笼罩着我们多少童贞的趣事,我们在这里玩家家、做作业、打扑克、抓石子........它更是我和阿珍爱情的见证。我们的第一次接吻是那么的笨拙,那调皮的树枝发出沙啦啦的声响,害得我们总是不安地东张西望,真怕从她们或我们的大门里突然走出一个人来。也许现在只有它最理解我此刻的心情,知道我无颜面对众人。望着它苍老的枝叉,想着这世事的人事变迁,一股无言的酸楚在心间萌动。

“你——回来啦?”

一个纯清的声音传过来,这声音象清泉使我猛然回首:“阿——珍!”霎时泪水迷蒙了我的双眼,她是阿珍,她真的是阿珍。我像是作梦一般地望着她,如今她老了,眼角有了鱼尾纹,可她笑得还是那么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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