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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长篇小说连载 柳暗花明 十二 无奈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刘山人 | 发布时间: 845天前 | 14962 次浏览 | 分享到:

黑压压挤了满街人。刘珍踮起脚尖也瞧不见里面的景观,她就见缝插针地往里钻,等她好不容易挤进内圈,面前被一辆灰色小骄车挡住。刘珍这才发现场地的边沿都是用轿车围着,绕一圈有三十多辆。总算能瞧着场地的阵容了;白彤彤一百多位孝子贤孙如云如莲,男挑花灯,女执鲜花,人人扭得如痴如醉。刘珍纳闷,这老太太家里真是人丁兴旺,一百多孝子贤孙是何等庞大的家族?据听说这老太太总共就三儿两女,国家政策管制的那么严紧,能有几个孙男外女?有人在刘珍耳边说:“第一个担绿灯笼的就是李亿万,你看扭得多认真?”

又一个女人咂着嘴说:“呀,人家那么有钱,那么大的人物,能到这个份上真是尊老爱幼平易近人,真是叫人感动,这也就是人家李亿万,换了别人在这交通要道,大庭广众之下,交警能不管?”又有人不服道:“他有这个排场,怎就一拖工人工资就是四五个月?”刘珍不想听他们舌噪,她想真真切切地见识一下李亿万。终于叫她瞧见了;李亿万个子不高,圆团脸,戴着一顶白孝冒,束一条白腰带,一步三摇晃,扭的不算地道,但劲道张扬。这要是换了一般人,人们肯定会嗤之以鼻,或不足为睹;民营大企业家李亿万,这就在观众的眼里不同凡响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步法,甚至于丝丝缕缕都是那么引人注目,那么耐人寻味。人群里时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刘珍生性不好逢场作戏,见着这一百多号孝子贤孙们真真假假难辩,光看一个李亿万,看的多了有些腻味就把目光移植到鼓匠堆里。这种场合鼓匠班也是上了档次的,每个人坐下一把雪白丝绒椅,让刘珍更加新奇的是有两位女艺人,腮邦子鼓得就像含着两个山药蛋,两手捧着一只黄灿灿的铜琐呐,身子摆的像吃了摇头丸;咝咝啦啦,唔唔哇哇的声音扩散的满街满巷。姑娘失去了闺秀形象,好在现在人们不讲究这些,这好歹也是一门艺术。鼓匠们更是尽心尽职,引领着一班孝子贤孙扭得疯狂热烈,忘了自我,忘了时间,两三个小时还不尽兴。场外边的车辆越聚越密,简直是神龙不见首尾。刘珍想起带自己下山的矿长和司机,总得打个招呼吧?她挤出人群,车辆蚂蚁一般挤得密密麻麻,一样的颜色,一样大小的车辆太多太多,她又没记住车牌号码。她正茫然,突然有人在她的肩上拍了一把。她定神细看是一个市场里的大李和他老婆。大李老婆羡慕的眼里都放出绿光,说:“啊呀,你去看灵堂了吗?国家总理也没这样气派。”

刘珍问:“没见,在哪呢?”

“在环城南面,别墅区,你快去看看吧,别说你没见过,你爹妈老子这辈子恐怕也没见过。”大李说。

刘珍有七八天没见着这些人了,亲热地问道:“这大老远的,你们是专程下来看得?”

大李兴奋地说:“咱们市场里的人都下来了,这么大的阵容排场,谁不想来看个希罕?听说光烟火就花了十几万呢?连关里的人都进来瞧了。”关里人到新城有十几里路,看来这全城的人没有不知晓的了,可刘珍却是碰着了才明白。刘珍苦笑,觉得自己都快成外星人了。刘珍随人群往环城南路走。成群结队的人往南涌,像赶集似的,刘珍在市场里混了十几个年头,也没见过这等人气。

老远就望见一片灯火通明,紧走几步来到一个戏台前。戏台座北朝南,正好对着灵堂唱,唱的是京剧,听说是从省城请来的大班子。看行头动作,听唱腔功夫,果然不同一般。唱的是《四郎探母》刘珍有心看戏,大李两口子说的太稀罕,她还是决定去参观灵堂。

灵堂对面的一片空地上,纸扎的花圈堆放的有一亩地大,鲜亮亮的像个大花圃,要是搁在白天肯定能招蜂引蝶。灵堂设在一个临街的店铺里,门面有五间房大,外面用篷布搭起一条宽畅的走廊;两个大饭厅常天不绝火食;灵堂门外两边各摆着十多个鲜花扎成的花圈,听人议论说这鲜花扎成的花圈一个就两千多。刘珍细数一下单过道两边就有二十二个,那就是小五万元堆在那里;有菊花、康乃馨、百合……都蔫头耷脑地挂着,刘珍无端地恨起这白天的太阳太不尽人情,好好的鲜花又是那么昂贵的物件,就一天的时间被这歹毒的太阳爆晒成垂头耷耳的蔫物。五六万块钱就这么轻意让这无情的太阳给糟贱了;灵堂的门窗上人头攒动,头挨着头,肩擦着肩,靠窗的东边是两个理佛的和尚,手持佛珠敲打着木鱼;西边有两个穿灰道袍的道士在喝道;正面墙上一张灰白大相片,长有五米,宽有三米,老太太慈祥地微笑着望着这辉宏壮观的场面;上好的柏木棺材烫着淡雅的溜金花纹;棺材两边花团锦簇,黄菊白菊争艳努放。刘珍奇怪这室内的花怎么能如此鲜嫩亮丽?难道这老太太真有灵气护着不成?她好奇细观,才看出这都是一色的盆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两边墙壁都用鲜花做成的花圈围裹着;有人在夸这女儿:“老太太真是有福气,养了这么好的闺女!”看了这场面,听了这话,刘珍的心里隐隐地痛。同样是做女儿的,自己的父亲死时,做一套纸扎外带两个花圈还是左搞右讲才把价钱压下来,一套纸扎还没有这门边一个蔫了的花圈贵。父亲装了一副三寸厚的千木棺材在全村人面前叫了好。当时刘珍兄妹们的脸上是多么光彩,心里也是多么骄傲,父亲比村里那些装着三分杨木板下葬的叔叔大爷们不知要好上多少?今天一比,才觉出她这做女儿的真是太不孝顺。

“爹呀!”一声痛哭把刘珍惊了一下,也把众人吓了一跳。寻声细看,见一民工模样的人坐在门边嘴张的像敞开的城门洞,有聪明人就指点说:“哭妈,哭妈!”那人就“啊呀!你生的冤呀!你死的屈呀!儿子无能呀!”那人竟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看样子是真痛。刘珍手托门框几乎也要跟着这男人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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