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常天各忙各的,很少互相之间有照应,武福太明白三弟对他张这一口是事出无奈,可他还不知这钱从哪里出呢?要是回了三弟自己脸上又下不来。就硬着头皮说:“行,咱先进城批殃,定纸扎。”
天刚麻麻亮,武福安就开着那辆脱尽油漆的破四轮,车箱里坐着武福太,兄弟俩穿着白孝衣,腰间缠着一条白孝腰带,赶往县城。
将近十月的天气,虽然不算寒冷,但在早晨又坐着敞车,武福太被冻的鼻涕青嗞嗞地挂在胡茬子上。车由武福太指挥着开进旧城的南街,街面不大,两边开着十几家纸扎寿衣店,门首上都挂着花花绿绿的花圈做广告。几家棺材铺门口都白森森地横卧着几口棺材,乍一走进这条街面,总有一种恐布阴森的感觉。要不是专门办此事,路过也得紧走几步。武福安把四轮车停在“小李纸扎寿衣店”的门前。铺面不大,里面堆放的严严实实,扎好的花圈纸房、半成品的高梁杆架子、纸墨、麻杆……,人要进来就得小心翼翼则着身子。有一位老头花白头发,戴着老花镜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绑架子。见有人进来,忙向隔壁喊:“顺子,顺子!”
立刻匆匆地跑进一位精瘦的后生,有三十多岁,笑盈盈地问:“批殃?”
武福太说:“批殃,再定些纸扎,香火。”
李顺子问:“几时没的?多大岁数?”
“夜里十一点吧?七十六岁。”武福安庄严地说。
李顺子坐在那里眯缝着眼睛数指头,数了半天在一张麻纸上用毛笔醮着墨写字。毛笔字写的挺有功底,一行行宋体写的方方正正,写满一张纸后对两个人说:“殃落在堂屋的中梁上,这老汉死的是单日,又犯七,八天出殡为好,日子我已经写好,妨着猪、鸡、猴、龙。”
武福太兄弟俩用心地一一记下,武福太小心地问:“你们这儿一套全纸扎多少钱?”
李顺子说:“全纸扎外带两个花圈总共八百八,不过,批殃香火之类的我就少收些。别人那里要收二百,我只收你们一百五。”
武福太听完要讲价,被武福安拉了一把。现在这市上有三个地方不能讲价钱;学校、医院、阴阳先生,这全都关系到前途、钱财、命运。尤其是阴阳先生不能得罪,他要是耍起手段能损你几辈子的阴德,乡下人最讲究这些。武福安忙说:“行,你说多少就多少,只要你给把这丧事办顺利就行。”
李顺子说:“你们油不油材?”
武福太和武福安这才想起来忙说:“油,油,另算钱吗?”
“那当然,”李顺子说,“油材和纸扎是两码事,油百寿图还是金钱串?”
兄弟两互相看看,武福安问:“怎说?”
“百寿图工艺繁琐,所以贵些,金钱串省事就贱些。”
武福安忙说:“那就油金钱串吧。人都死了,闹腾个啥也不顶用。”
武福太说:“爹就这一回了,别委屈了他,不就是百儿八十吗?”
武福安再没话说,再说就显出自己的不孝。收拾金银、香烛、丧盆、批殃麻纸,还有李顺子特配制的五谷全都装进一个大塑料袋里,鼓鼓囊囊一大袋。李顺子用一个小型计算器算计了一番说:“这些总共三百二,二十就免了,再留些纸扎的定金,三百五百都行。”这一提钱兄弟两面面相觑。
武福太对老三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回去取钱。”
走出店铺,武福太一脸茫然,去哪儿取钱呢?他掏出手机又拨刘珍的号,还是关机。武福太想:会不会现在就在家里,只是不愿意理自己罢了。这种钱她肯定不会为难他。挂了电话,武福太急急地往家赶,走出一头汗。赶到家门口,大门依然紧锁着,武福太的心先凉了一半。他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院子里空空落落,开了家门,屋子里还是他走时的乱样子,冷冷清清,看样子刘珍一直没有回过家。心中一时凄凉、恐惧;刘珍会不会跟别人走了?或者……武福太不敢想那个字,眼里竟含了泪水,锁住大门走出来,走的极慢。走至赵丽芳家的大门前,武福太犹豫一下还是进去了。
赵丽芳正在家里做饭,猛一抬头看见通身白孝的武福太先是一惊,然后就一脸悲伤,拿眼睛寻问武福太。
武福太凄楚地说:“昨天夜里十一点去的。”
赵丽芳满眼是泪说:“福太,你的命怎这么苦?伤心事一件接一件?”说着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抚摸武福太那只受伤的胳膊。
武福太心里有些感动,要不是心里还装着事,早就抱住亲热一番了。他拉住赵丽芳柔嫩的小手,让她坐在身边说:“丽芳,你给我拿一千块钱,”他没敢多说,“等打发完我爹就还你。”
赵丽芳一下子从缠绵中坐直身子说:”哎呀!福太,我正想和你说哩,我这几天想吃个苹果都没钱买,你说怎办吗?”
武福太耐着性子说:“丽芳,我这儿急用钱,刘珍又不知去向,你几时要钱我没给过你?这次我真的难哩,看在咱们这五六年的份上,你说啥也得帮帮我,再说我是会还你的?”
“哎呀!我的好福太哩,这钱是硬东西,我有钱没钱你能不清楚?你又给过我几个钱?我怎能攒下?按理这就是你老婆的事,这女人真狠心,也不顾这二十几年的情份、也不顾你的伤?说走就走,换了我是万般做不出来的。”
武福太有些烦说:“你到底借不借?”
“我倒是想借哩?”她一脸无奈地说。
“女人都是一样的X心。”说完武福太愤愤地摔门走出来。
武福太一直视为珍贵的一份情感渐渐显出骨髓。他真切地看到赵丽芳一张美丽面皮背后的冷酷,也看清了自己这五六年一相情愿的愚昧和滑稽,心里的悲愤比死了父亲更伤痛。他发誓从此再不理赵丽芳。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自己竟不顾二十几年的结发之情,一次次地伤害刘珍。现在想想,刘珍倒尽是些好处;这件事要是刘珍知道,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父亲住院时她不声不响地竟给了五百块钱。一想起那五百块钱,隐隐地觉着那条伤疤还在作痛,他用手握了一下,这痛现在结成了另一种味道的伤。武福太抬头看看天,干瘦的太阳灰沓沓地照耀着,没有一点生气。他狠劲往地上吐了一口啖,晃着膀子往菜市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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