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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女友杜拉斯》
来源: | 作者: 玛格丽特·杜拉斯 | 发布时间: 785天前 | 12899 次浏览 | 分享到:

  在特鲁维尔,她不喝酒,她孤独地发起了挑战。写作这苦行当重新开始了。她说:

  “当我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发现我已开始写《奥莱丽亚》了。”

  她越来越经常地求助于上帝:“我信不过上帝,这是一个缺点;但我不信上帝,这是一种信仰。”她在她特鲁维尔的阳台上寻找上帝,摸索于天地之间。她只看见勒阿弗尔的烟雾和在海边做馅饼的孩子们。她从眼前这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得到了作品的内容。她成了奥莱丽亚,年轻的犹太姑娘。她18岁,她在世界另一端的海边城市写信。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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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杜拉斯(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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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和永恒之间的区别是很明显的。如果没有男人的这种原始的、器官上的痛苦,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任何办法设想他所处的这种永恒,人就不会被创造出来的。他是在不可思议、无法认识和难以理解的基础上被创造出来的。无穷无尽,写作,就是表达这一点,生活中的人。这是一种非理性的尝试。

  如果只有理智而没有激情,玛格丽特就不能活下去。她再也没有情人了。她杀了安娜-玛丽·斯特莱特。她再也不相信电影。

  比阿夫唱道:“没有爱情,人将毫无价值。”1980年,玛格丽特在特鲁维尔毫无价值,假如她没有透过《奥莱丽亚》,在奥莱丽亚身上认出了自己的影子。她既是那个年轻的姑娘,又是那个年轻姑娘的作者。一个对世界说话,另一个对一个男人,一个可能是情人的男人说话,而这两人又混淆在一起。在她的作品中,总有这种悄悄的转变和有时变向的弹跳。玛格丽特让我发现奥莱丽亚的收信者确有其人:

  “伯努瓦,我应该会爱他的。”

  她和他一起生活。“对远离写作的人似乎不可能存在的爱情,对写作的人永远是可能的。”她以奥莱丽亚为中间人给他写信:“这个房间可能是我们相爱的地方,所以就是那个地方,我们相爱的地方。”或者说:“那是一种等待死亡而又不造成死亡的爱情。假如通过欲望体验过死亡,这种爱情将永远变得更为强烈。”

  这种不可能得到的爱情——唯一可能的事情——使她恢复了写作的力量,从而也恢复了生活的力量。就像圣人是上帝的说情者一样,爱情是写作的说情者。

  玛格丽特去世后,《电影手册》曾问伯努瓦·雅戈,他们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性质。伯努瓦只简单地答道:

  “她应该是爱我的。就像一个她应该有的情人。”

  我打电话给她,打到特鲁维尔:

  “你好吗?”

  “很烦。”

  “日子过得怎么样?”

  “一点意思都没有,烦中度日。”

  “看书吗?”

  “看《圣经》。你呢?你得找回帕斯卡尔1的书,永远不要丢了。”

  她谈起犹太人,说他们的尸体无埋葬之地,在地球上逐渐消失。

  “死去的犹太人,到处都可以呼唤他们,找到他们,在河边,路上,在首都。”

  她谈起集中营,谈到那些内地的大陆,夏天如蒸笼,冬天像冰窟。离大海非常遥远。

  我觉得在特鲁维尔,由于靠近水,她会感到很满足。

  “你不写作?”

  “写,写一点。很艰难。我们谈点开心的事情吧,‘开心’,鸡奸者从我们这儿夺走了这个词。他们夺走了一切。而那是个很好的词汇:开心。是啊,多好的词汇啊。”

  她笑了,露出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我在笔记本中找到了那段电话通话的记录。我之所以记下来,也许是因为玛格丽特不在诺弗勒,我想念她了。在她去特鲁维尔之前,我记下的东西恰恰相反:“我有时走得远远的,甚至在谈话谈得正欢的时候,我让自己充耳不闻,好像是为了听不到她所说的话似的,我怕受到她的影响。”

  某种抵抗,玛格丽特感到很高兴,但她提醒道:

  “你有时心不在焉,这不可思议。”

  然而,她让一个瑞士记者来找我。这位记者在做一个关于她的广播节目,他告诉我说:

  “是她建议我来问您的,她说您百分之百地接受她。”

  玛格丽特并没有说过广播里的那种话,但我在内心深处放心了。她说:

  “我喜欢那些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人,而不喜欢那些曲解我的人。”

  我想念她的笑声。为了听到她的笑声,我放了一段她与一个女大学生的谈话录音。那是她让我录的。她的笑声在我工作的房间里回荡。多开心啊!我听见她说:

  “只有失去自己的痕迹,才算得上是真正开始写作。从《如歌的中板》开始,我才有了写作的基本素材。那已不仅仅是关于我个人的素材了,而且,我的作品诸多重复:章节、部分或全部我都能在别的书中找到,好像那些东西不属于任何人。这使我感到非常高兴。《拉博尔男人》甚至曾是一个书名。”

  说到这儿,她笑起来,很脆,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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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杜拉斯(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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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谈谈这样做的一个结果,最后的结果。好啦,书一写完,我就忘了它是怎样写成的,我想,哪怕是在我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写成的,这也是写作的一种定义吧。”

  那位女大学生问她写不写爱情小说。

  “巴尔扎克式的传统小说,有些曲折的情节,啊,我才不写呢!”

  这时,话语之间充满了嘲笑。

  “整个十九世纪都由此组成。司汤达还神秘一点,我喜欢司汤达。我不喜欢巴尔扎克。”

  她笑了。在这场谈话中她经常笑,我也常听到她说这句短短的话:“你再给我一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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