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根本無法鑑別,正苦惱困惑著。那中將不忍於心,便去雙親處請教:『如此這般』。
父親教以:『試赴河流,將木棍投入湍流之中,俟其旋轉之後,若是挺立起隨波而流,則當記為末卽可。』
中將參上,佯裝自己所知,便說:『來試試看罷。』
遂帶大家一齊出去,將木棍投入,而記挺立之一方為末,以之遣返為答;果然如此。(9)
復又送來五尺許長之蛇,看來完全一模一樣。問:『何者為雄?何者為雌?』亦無人可知,乃再由中將去請教其父。
父親告以:『並列兩隻,以細枝攪之,其尾部不動者,卽是雌。』卽依言在朝廷內試之,果然有一尾不動,便做記號送還(10)。
久之,唐土國君又遣人送來七曲之珠玉而中空左右有小口者,說道:『將絲線貫穿其間。此乃吾國人人均知之事。』
這恐怕連最最巧手的人都無能為力了罷。許多公卿殿上人之輩,以及世間所有的人都說:『不懂。』
中將只得又去『如此這般』請教一番。
『捉兩隻大螞蟻,在腰間繫上細線,再將粗一點的線聯結於細線之上,又在另一邊洞口塗抹蜂蜜。』父親如此說。
乃將此話轉報皇帝,並如言將螞蟻放入。那螞蟻聞到蜜味,果然很快就爬出了另一邊的洞口。
送還那個貫穿好線的珠玉後,唐土的國君才了解:日本乃是賢明之國,其後便也不再脅迫了(11)。
皇帝以此中將乃是不可多得之人,遂問:『當如何報卿,賞何種祿位才好?』
中將回命:『無需賞臣任何官位。但請允准尋找失蹤之年老父母,使其居住於都城中。』
『是輕而易舉之事。』卽蒙皇帝許可,天下父母聽到此消息,莫不欣喜異常。而中將亦升任為大臣。」
後來,大概是此人轉成為神明的罷。據說,某人來參詣此神社,夜間有神明出現,詠歌道:
七曲折兮玉有洞,
蟻通之名究緣何?
世人豈知兮絲貫中。(12)
附註:
(1) 在奈良縣天理市、石上神宮。
(2) 在奈良縣生駒郡,供奉天御柱命,國御柱命二神(皆為風神)。
(3) 在宮城縣城郡。
(4) 此取音譯,其地未詳。
(5) 在奈良縣按井市。
(6) 在大阪府泉佐野市。
(7) 紀貫之,平安時代前期(八六八?───九四五?)和歌作者。相傳其所乘馬嘗於蟻通神社前患病,乃詠歌以奉,馬卽痊癒。
(8) 此段故事或襲「雜寶藏經」卷一:「棄老國緣」而來。「佛言,過去久遠,有國名棄老。彼國中有老人者,皆遠驅棄。
有一位大臣,其父年老,依如國法應在駈遣。大臣孝順,心所不忍,乃深掘地,作一密屋,置父著中,隨時孝養。」
又「法苑珠林」卷四十「棄父部第四」略同。
(9) 關於鑑別木棍本末故事,「雜寶藏經」出現於九個問題中之第八問。「天神又以ㄧ真檀木方直正等,又復問言,何者是頭?
君臣智力無能答者。臣又問父,父答言:易知:擲著水中,根者必沉,尾者必舉。卽以其言用答天神。」
「法苑珠林」所載,大同小異。
(10) 「雜寶藏經」以鑑別蛇雌雄為第一問。「爾時,天神捉持二蛇,著王殿上,而作是言:若別雌雄,汝國得安。若不別著,
汝身及國,七日之後,悉當覆滅。王聞是已,心懷懊,卽與羣臣參議斯事。各自陳謝,稱不能別。卽募國界:誰能別者,
厚加爵賞。大臣歸家,往問其父,父答子曰:此事易別,以細軟物停蛇著上,其躁擾者,當知是雄;住不動者,當知是雌。
卽如其言,果別雌雄。」「法苑珠林」所載,大同小異。
(11) 新潮社註云,宋陸庵撰「祖庭事苑」:「世傳,孔子厄於陳,遇穿九曲珠,桑間女子授之與訣。孔子遂曉。乃以系繫螘,
引之以蜜而穿之。」然「祖庭事苑」係後世文獻,其原典據暫不可考知,則清少納言此段文字記載,可視為宋代以前之
東傳於日本者,故彌足珍貴也。
(12) 「雜寶藏經」載棄老國大臣之故事與此有別:「王言:設汝今有萬死之罪,猶尚不問,況小罪過。臣向王曰:體國有制令,
不聽養老,臣有父老,不忍遺棄,冒犯王法,藏著地中。臣來應答,盡是父智,非臣之力,唯願大王,一切國土,還聽養老。
王卽嘆美,心生喜悅,奉養臣父,尊以為師:濟我國家一切人命,如此利益,非我所知。卽便宣令,普告天下:不聽棄老,
仰令孝養,其有不孝父母,不敬師長,當加大罪。」
(二二六) 自天而降者
自天而降者(1),以雪為最妙。降雹時雖然討厭,但純白的霰雨交加,倒也可賞。
雪降在檜皮葺頂上,十分賞心悅目,尤以似消未消之際,最稱美妙。
降得不頂多的雪,泌入瓦縫中,有處純白,有處烏黑,看來十分有趣。
微雨和霰雪,要降在板葺頂上才妙。霜,也是要在板葺頂上。
附註:
(1) 原文僅作「降者」,以其不易明白,故譯文助益之。
(二二七) 日頭
日頭,已經完全沉淪的山邊,尚遺一絲紅色的餘輝,淺黃色的雲飄入遠空。
那光景,十分令人感動。
(二二八) 月亮
月亮,以曉月(1)為妙。東山之邊端,冒出細彎彎的,才教人感動呢。
附註:
(1) 拂曉有月,再陰曆十六日以後。
(二二九) 星星
星星,以昴星為妙。牽牛星。明星。宵星(1)。
至於流星,可別教我們瞧見才好(2)。
附註:
(1) 金星之曉見者曰明星,夜見者曰宵星。
(2) 當時傳說,婦人見到流星為不吉利,故云。
(二三○) 雲
雲,以白色為佳。紫色亦佳。
黑色,令人感覺哀傷。風吹時的雨雲也好。
(二三一) 喧囂者
喧囂者,如噴火。
凝集板葺屋頂上的烏鴉,啄食著僧侶們午飯的餘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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